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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千+深水的加更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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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千+深水的加更!!

【虎崽】作為J省的砥柱企業, 每年不知道給J省帶來了多少的稅收,因而在某些事情上,政府這邊是很願意給與方便的。

所以, 在蔡欣給李局長打完電話之後的第三天,有關賀奶奶的四十八年前的那個案子, 終於有了定論。

而J省公安局, 也在當天於網上對此案發出了通報。

【19××年×月×日, J省派出所接到群眾報警……在四十八年後的今天, 我方終於找到了最關鍵的物證, 並且在經過詳細調查後,確定證物為四十八年前所失蹤的那三十萬……如今判定此案與賀萍女士並無關系,因而賀萍女士【貪汙公款】罪名並不成立】

……

J省公安局的這條通報發出來沒多久, 網上便已經熱議了起來。

這事本身因為半個多月前【虎崽】的直播,就已經有了不小的熱度,吸引了不少人的關註, 一直有註意這個案子的動態,如今看見J省公安局終於發出通報,他們的關註也終於有了結果了。

【終於等到這一天了, 當時看直播找到這三十萬的時候,我就猜到賀萍奶奶是無辜的了, 只能說,賀萍奶奶真的太倒黴了】

【真的, 當時那情況, 根本沒有完全確認的證據可以證明賀萍奶奶貪汙了那三十萬, 警察們怎麽就直接給人定罪了?這不是冤枉人嗎?】

【大家也理解一下, 四十多年前的司法情況可沒有現在這麽完整,當時的警察們也不是故意的】

【這麽一想, 賀萍奶奶也太堅強了吧,被人冤枉入獄,出來丈夫還要和自己離婚,被人辱罵,就這樣的情況下,她不僅撐過來了,還創立了【虎崽】這個品牌,這真的太厲害了】

【我又想到那天的直播了,所以,章家的人是哪裏來的臉找賀萍奶奶的麻煩的?賀萍奶奶也是這個案子的受害人好吧!】

【真的,這事想想就很難受啊,四十八年啊,賀萍奶奶蒙受了四十八年的不白之冤,這四十八年的時間,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這個案子給她白眼,甚至辱罵她的,換位思考一下,要是經歷這種事情的人是我,我怕是根本堅持不下來,更別說等到真相大白的這一天了】

【這個案子能真相大白,也是賀萍奶奶一直沒放棄吧,聽說她這麽多年一直都在找那三十萬,想想就很辛苦】

【……跟賀萍奶奶道個歉,曾經因為網上的洗腦包,真的以為她是個惡毒的女人,實在是對不起】

【真的,很多人都欠賀萍奶奶一個道歉,我可記得之前有多少人罵她,還罵得可難聽了,賀奶奶實慘】

【給賀奶奶道歉+1】

……

隨著這個案子的熱議,給#賀萍奶奶#道歉#的詞條被刷上了熱搜,底下全是曾經不知事實真相,所以辱罵賀萍奶奶的網友們的道歉。

點進熱搜,往下一刷,就能看見一條又一條的【對不起】。

“……您看見了嗎,大家都在跟您道歉了。”蔡欣聲音嘶啞的說,她一只手放在病床上,腦袋側著枕在手臂上,另一只手拿著手機,正刷著網上的消息。

手機屏幕閃一個個【對不起】映入她的眼中,她苦笑了一下,將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賀奶奶身上,喃喃道:“四十八年前的那個案子終於真相大白了,大家現在都知道您當初是被冤枉的了,知道您是無辜的……所以,您什麽時候才能醒來啊?”

病房裏很安靜,一旁心電監護儀發出滴滴滴的聲音,帶著呼吸面罩的賀奶奶面無血色,對於蔡欣的話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應。

見狀,蔡欣閉上了眼,將臉徹底埋在了手臂中,只見她眼角的地方,帶著幾分潮意和紅色。

“……您到底什麽時候醒來啊。”病房裏響起她細如蚊吶的聲音,聲音輕得仿佛風一吹就散了,竟是帶著幾分脆弱。

……

蔡欣最近天天守在賀奶奶身邊,幾乎晝夜不息,所以趴在賀奶奶床邊,她竟是不知不覺的就這麽睡過去了。

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,迷蒙中,她最先感受到的是在自己頭上輕柔撫摸的手,而後是特意被人壓低之後的交談聲。

蔡欣眨了眨眼,而後突然想到什麽,她猛的坐直身體,表情驚慌的朝右手邊看去:“奶奶?!”

這一看,她的眼神就變得發直起來,呆呆的看著坐在病床上的人,臉上表情也逐漸變得不可置信。

“奶奶?”她輕輕的叫了一聲,聲音中帶著小心翼翼,小心得好像是覺得眼前的場景是一場泡沫,只要她聲音大一點,就會將眼前的一切都戳破了一般。

醫院明亮的燈光下,賀奶奶背靠著枕頭靠坐在病床上,眉眼慈愛的看著她。

大概是見蔡欣雙眼發直,她老人家便有些擔心的問:“怎麽了,欣欣?是身體哪裏不舒服嗎?”

聽到她的聲音,蔡欣才驟然回過神,猛的湊上前去,著急的道:“奶奶,您醒了?您真的醒了?我沒有在做夢吧?您是什麽時候醒的啊?醒來的時候怎麽不叫我啊?對了,您有沒有叫醫生過來看您啊?”

她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了,一張口嘴裏便趴趴趴的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,等問完,她又面露焦急,道:“不行,我去叫醫生過來!讓他給您做個檢查……”

說著,她站起身就要走,卻被賀奶奶眼疾手快的拉住了。

“誒,你這孩子,怎麽一睡醒就急吼吼的?”賀奶奶無奈的看著她,道:“我沒事,我感覺挺好的,你不用去叫醫生了……倒是我現在覺得有些餓了,你能讓人給我送份晚飯過來嗎?”

“不知道為什麽,我今天就是特別想吃紅燒肉!”

說到紅燒肉,賀奶奶臉上竟是露出了孩子氣的嘴饞來,眼巴巴的看著蔡欣,“我知道我身體不太好,重油重鹽的食物都不能吃,但是我現在就是很想吃!你能不能讓人給我做一份?”

蔡欣楞楞的看著她。

說實話,賀奶奶此時的狀態看起來很好,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,但是精氣神看起來卻很足,比以往的狀態看起來要好太多太多了。

“……好。”蔡欣開口,“我這就讓人做紅燒肉送過來。”

聞言,賀奶奶臉上立刻露出了滿足的表情,她轉頭看向一邊,笑著道:“池小姐你一定要嘗嘗我們家阿姨做的紅燒肉,那可真的是一絕……”

她老人家這一說,蔡欣才註意到病房裏竟然還有第三個人,之前她完全沒註意到,心裏眼裏都只剩下蘇醒過來的賀奶奶了。

“……你什麽時候來的?”她驚訝的看向池晚。

“……”池晚面露無奈,“我早就來了。”

賀奶奶說,“池小姐來了有兩個多小時了吧,當時你睡得真香了。”

她老人家感嘆:“幸好她來了,不然你睡著了,就我一個人坐在這,還沒人和我聊天,那得多無聊啊?”

蔡欣忍不住多看了池晚兩眼,眼神有些奇異,似是欲言又止,不過終究,她還是什麽都沒說,只是沈默的走到一邊去給家裏的人打電話,讓他們做了紅燒肉和飯送過來。

當然,雖說她只說做紅燒肉和飯,但是家裏的阿姨可不會只做這兩樣,因而最後送來的飯菜可以說是十分豐盛,擺了滿滿的一桌。

賀奶奶身體不舒服,是坐在病床上吃的,一桌子菜,她筷子第一時間就伸向了那盅紅燒肉。

被燒得赤紅的紅燒肉泛著誘人的油光,當夾起來的時候,那肉在筷尖處一顫一顫的,竟是有幾分可愛,而入口之後,整塊紅燒肉更是肥而不膩,香甜松軟。

幾乎是在入口的一瞬間,賀奶奶的臉上就露出了十分幸福的表情來。

等將口中的肉咽下,她才有所感慨的道:“果然這麽多年,還是紅燒肉最好吃了……你們不知道,在我們那個年代,能吃上滿滿的一碗肉那是多幸福的事情!”

“……最艱苦的那段日子,我一想到紅燒肉就忍不住咽口水,當時就想著啊,等以後有錢了,我一定要大口大口的吃紅燒肉!”

“只是沒想到,等後來真有錢了,身體也敗了,想好好的吃肉都不被允許了。”

她感嘆,表情充滿了懷戀。

蔡欣看著她,忍不住微微側過頭去,死死的咬著下唇。

“我去一下洗手間。”她突然站起身來,大步往外走去,賀奶奶愕然的看著她的背影,遲疑道:“房間裏就有洗手間啊,你怎麽去外邊啊?”

蔡欣已經走出病房了,因而並沒有回答她的話。

見狀,賀奶奶忍不住搖頭,嘆道:“還是個小孩子了。”

她看向坐在旁邊的池晚,突然叫了一聲:“池小姐。”

池晚看著她,“嗯?”

賀奶奶笑,眉眼間帶著幾分慈愛的道:“我家欣欣啊,真的是個好孩子,只是因為一些事情,她和她父母不親,從小也是跟著我長大的……家裏的其他人,和她也不怎麽親近,所以我一直都很擔心,等我走了,她該怎麽辦。”

“池小姐,”她看著池晚,眼中帶著幾分期待,“我要是離開了,我家欣欣肯定會很難過的,所以,到時候你能幫我好好安慰安慰她嗎?”

池晚:“……我可以嗎?”

賀奶奶語氣肯定:“當然,你是她的朋友啊!”

她感嘆:“那孩子因為一直都很努力,所以朋友很少,她能和你做朋友,就代表她是把你放心裏了……所以以後,可能需要你對她多擔待擔待了。”

池晚沈默了幾秒,方才道:“您放心吧,之後……”

她遲疑了一下,方才含糊不清的道:“之後,我會好好安慰她的。”

賀奶奶露出了放心了表情,說道:“那我就安心了……我知道,池小姐你是個讓人信服的人,既然你這麽說,就一定會做到的!真的很感謝你。”

池晚看著她,有些默然。

……

蔡欣去洗手間去了十幾分鐘,等她回來的時候,池晚就發現她的頭發有些濕潤,眼眶也有些紅腫,像是躲在哪裏大哭過的樣子。

池晚沒有戳破這件事,只是自然的叫她坐下,兩人氣氛輕松愉快的和賀奶奶吃完了這頓晚飯。

吃完晚飯,跟她們兩人說了會兒話,賀奶奶就有些困了,她躺在床邊,看著蔡欣,笑道:“欣欣啊,我困了,我想睡一覺……”

說到最後一個字之時,她的眼皮已經在往下耷拉了,好像困倦得再也堅持不住了。

蔡欣眨了眨眼,眼中的淚水幾乎是瞬間就湧了出來,她努力的笑,給賀奶奶掩了掩被子,輕聲道:“好,您睡吧,好好的睡吧。”

聞言,賀奶奶終於不再抵抗困意,嘴角帶著笑的閉上了眼。

在她睡著後,蔡欣坐在她旁邊,楞楞的看著她,好一會兒之後,她說:“……你說的時間,是今天吧?所以你才過來了。”

屋裏的第三人,也就是池晚看向她,都愛:“是,是今天。”

聞言,蔡欣眼中的淚水唰的一下就滾落了下來,她伸手擦了擦眼淚,道:“是吧,我就猜到了……奶奶她剛大病一場,精神怎麽可能這麽好?”

在睜眼看見賀奶奶的時候,她有過一瞬間的狂喜,但是很快的,她就察覺到了不對。

——一個臥病在床的人,精神怎麽可能突然就變得這麽好?她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形容,那就是“回光返照”。

而現在,池晚的回答也驗證了她的猜想。

蔡欣吸了吸鼻子,便開始盯著賀奶奶的臉開始發呆,中途池晚的手機響了,出去接了個電話,也不見她有什麽動作,她只是呆坐在那裏,整個人好像已經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。

半個小時後,滿頭大汗的潘問夏著急的出現在了病房門口。

“……欣欣呢?”她沖到池晚面前,著急的問。

池晚看向房門緊閉的病房:“在裏邊了……她狀態不太好,你進去不要太激動了。”

潘問夏立刻小雞啄米的點頭。

池晚將病房的門打開,引著她走了進去,一進去,潘問夏的目光就落在了呆坐在病床邊的蔡欣身上,只一眼,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。

等走過去,她在蔡欣的身邊蹲下,擡頭看著她,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:“欣欣?”

蔡欣遲鈍的回過神,低頭見是她,扯唇笑了下,問:“問夏姐,你怎麽來了?”

聽到她的話,潘問夏的眼眶瞬間就紅了,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嘩啦啦的往下流,一邊哭她一邊道:“你還問我怎麽來了,出了這麽大的事情,你竟然也不告訴我?要不是池晚通知我,是不是要等……”

她想說,是不是要等賀奶奶出事了才會通知我,只是話到嘴邊,她便覺得失言——這話也太不詳了,因而她的話生硬的一轉,道:

“你是不是到最後才會跟我說啊?你有沒有把我當朋友啊?”

她的語氣充滿了委屈和控訴。

蔡欣低頭看她,突然就笑了,道:“問夏姐,我都還沒哭了,你怎麽就開始哭了?”

潘問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,此時聽蔡欣這麽說,頓時沒好氣的道:“你管我啊!我就要哭!”

蔡欣:“……”

……

潘問夏一來就先哭了一場,等平靜下來之後,她偷偷拉著池晚到外邊說話,詢問她有關賀奶奶的情況。

只是,池晚給出的答案並不好,她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就垮了下去,也有些擔心。

這一晚,蔡欣一直讓潘問夏先回去,不過被潘問夏給拒絕了,她固執的留了下來,和池晚坐在病房的沙發上,後來靠著池晚的肩膀睡了過去。

等到了半夜,她卻被機器急促的聲音給驚醒了,等她睜開眼,就聽見蔡欣在大喊:“醫生!醫生!”

她一邊喊一邊使勁的按著床頭的呼叫鈴,沒一會兒,便見賀奶奶的主治醫生孔醫生帶著幾個護士魚貫而進,開始著急的對賀奶奶進行急救。

潘問夏茫然的看著這陌生的一幕,只覺得整個人身上都竄上了一股寒氣。

“……蔡欣!”她下意識的尋找著蔡欣的身影,等看見對方,忙跑過去抱住她,“蔡欣,你沒事吧?你別擔心,賀奶奶會沒事的!”

蔡欣沒說話,只是表情木然的搖了搖頭。

而後,似乎是想到了什麽,她從口大力拿出手機來,給賀奶奶的子女再次打了電話:“……你們過來吧,奶奶快不行了!”

不顧對面的追問,她也沒再多說什麽,只是直接把手機掛了,和池晚她們一樣站在角落裏,呆呆的看著孔醫生對賀奶奶進行急救。

十分鐘,也可能是二十分鐘,又或者是更久的時間後,負責急救的醫生護士都停下了動作。

孔醫生走過來,表情沈重的沖蔡欣道:“蔡小姐,不好意思,我們已經盡力了!”

聽到他這句充滿遺憾的話,蔡欣還沒做出什麽反應,潘問夏卻是身子一晃,差點暈倒了,被站在她旁邊的池晚眼疾手快的扶住。

她下意識的看向蔡欣,卻見蔡欣表情堪稱冷靜的點了點頭:“我知道了,謝謝你了,孔醫生。”

孔醫生嘆氣,道:“病人目前還有意識,你們過去跟她最後說幾句話吧。”

……

孔醫生帶著護士們離開了,剛才還顯得逼仄的病房,在他們離開後好像突然變得空蕩蕩的了。

蔡欣在原地站了十幾秒,這才慢慢的走到病床邊,低頭看著躺在場上,氣息奄奄的賀奶奶,臉上的表情是一種帶著木然的死寂。

“……蔡欣,你沒事吧?”潘問夏擔心的問她,眼中淚水嘩啦啦的往下流。

蔡欣搖頭,在床邊坐下,說:“我沒事……我早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的,所以,我也早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。”

這一天,這一刻,終究是來了。

潘問夏聽到她這話,卻是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——比起蔡欣如今這副死氣沈沈的樣子,她更希望蔡欣大哭一場。

……

一個多小時後,賀奶奶的子女紛紛趕到,趕到的還有一些比較親近的親朋好友。

這些人一出現,整個病房就顯得格外的吵鬧了,個人各面,有的嚎啕大哭,有的沈默不語,一群人守在病房裏,小小的一個病房裏,也是裝滿了眾生百態。

在早上天邊出現魚肚白,太陽即將升起之時,一直昏睡著的賀奶奶突然清醒了過來。

頓時,病房裏的人就像是流動的水,紛紛湧到了她老人家的床邊,池晚和潘問夏一直站在角落裏,此時也忍不住跟著走上前去。

透過人群,她們看見賀奶奶虛弱的睜開眼,目光在四周似乎是尋找著什麽。

“媽……你感覺怎麽樣了?”

“姑姑!”

“二姨……”

周圍的人紛紛叫著,十分的吵鬧。

賀奶奶的目光,卻只是落在了蔡欣的身上,然後朝她伸出了手——這一瞬間,圍攏在她老人家病床邊的其他人,不部分臉上表情都是一變,看著蔡欣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敵意和不忿。

蔡欣對他們的眼神視若無睹,伸手抓住了賀奶奶伸過來的手,湊了過去:“奶奶,我在這裏!”

賀奶奶沒說話,目光卻是再次在人群裏尋找著。

池晚看著她尋找的眼神,心中微微有些遲疑:賀奶奶,難道是在找自己?

心中懷揣著不確定的念頭,池晚拉著潘問夏,直接擠進了人群裏:“……讓讓,讓讓啊!”

被她擠到的人:???

“她們是誰?是哪家的女兒嗎?怎麽以前沒見過?”

“不知道啊,不認識,難道是哪家新娶的媳婦?”

“等等,那個人好像有些眼熟啊,她是不是那個池小姐啊?”

隨著眾人的疑問,池晚已經拉著潘問夏擠到了最前邊,在一男一女憤怒的目光中,直接將人擠開,站在了蔡欣的身後。

這下,賀奶奶的目光終於落在她們兩人身上了,她忍不住朝兩人伸出手。

池晚伸手,抓住她伸過來的另一只手。

賀奶奶張嘴,似乎是想說什麽,但是她此時已經很虛弱了,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,嘴唇翕動,卻是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。

池晚看著她,突然道:“您放心吧,蔡欣是我的朋友,如果有什麽事,我一定會盡心的幫助她的。”

潘問夏雖然不明所以,卻也道:“我也會的!我會一直陪著蔡欣的,蔡欣要是有什麽事,我也會幫助她的!”

聞言,賀奶奶臉上終於露出了笑,像是放心了似的。

她留念的目光落在蔡欣身上,雖然沒說話,但是一切卻都在不言之中,最終,她有些遺憾,又有些釋然的閉上了眼。

而在她閉上眼的那一刻,一旁的心電監護儀發出短促的尖利響聲,而心電監護儀上起伏的線也變成了一條直線。

這就像是個預告,在長長的“嘀”的一聲響起之後,原本安靜的病房立刻響起了無數的哭聲和喊聲。

“媽!”

“二姨——”

潘問夏捂著嘴,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,池晚也覺得鼻尖一酸,忍不住微微側過頭去。

在場的人裏,大概只有蔡欣是最平靜的,她呆楞的抓著賀奶奶的手,呆楞的看著賀奶奶緊閉雙眼的模樣,只是就這麽呆呆的坐著。

一直到早晨的一縷陽光照過來,落在病床上,她呆呆的視線看過去,腦海裏突然的響起了一個念頭。

“啊,天亮了……”

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,她空白的大腦裏,才逐漸浮現出“賀奶奶已經去世”的這個念頭,而後,這個念頭便充斥了她整個大腦。

奶奶……

奶奶!

她閉上眼,將自己的頭抵在賀奶奶的手心中,眼中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。

***

賀奶奶去世的當天,【虎崽】便發了訃告,這下,說是全網皆驚都不為過。

怎麽說呢,昨日J省警方才對四十八年前的案子進行了通報,證明了賀奶奶的無辜,可是今日,便聽到了她去世的死訊。

這情況看起來,就好像是她老人家終於等到了真相大白這天,所以才終於沒有了遺憾,溘然長逝了……總之不管怎麽想,大家心裏都覺得有些怪怪的,挺不是滋味。

大概也是出於這樣的原因,網友們默契的開始了對賀奶奶的送別。

而從賀奶奶死後到一切平靜,時間足足過去了半個月,在這半個月時間,池晚記得賀奶奶的請求,並沒有回江城去,而是和潘問夏一起陪在蔡欣身邊,陪著她送走了賀奶奶。

也是這時候她們才知道為什麽賀奶奶這麽不放心蔡欣,主要是蔡欣和蔡家的其他人關系著實不太好。

她父母有了新的兒子和女兒,對她十分冷淡,而蔡家其他的人,因為賀奶奶將大部分的股份都留給了她,對她也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,也就是說,蔡、賀兩家這麽多的人,竟是沒幾個和蔡欣是真心往來的。

而在這半個月期間,蔡欣還幹了一件大事,她去派出所把自己的姓給改了,改為和賀奶奶一個姓,也就是說,她以後叫“賀欣”了。

對此,蔡家的人自然是不滿的,如果如果蔡欣能聽他們的話,她就不叫蔡欣了,也坐不穩【虎崽】老板的位置。

“……【虎崽】姓賀,以前是,以後也還會是!”蔡欣這麽說,尤其是對幾個跳腳最厲害的蔡家人,表示道:“說到底,【虎崽】和你們蔡家沒有任何的關系,她是我奶奶一手創立的!”

她鄙夷的看著蔡家人,“我奶奶願意讓你們姓蔡的人到我們公司工作,那是她心好,但是我和她不一樣!”

“你們要是再糾纏,以後我們公司只能再添一條規定了,譬如“姓蔡的人不許在【虎崽】工作……你們覺得我這個提議如何?”

她這提議,就差指著蔡家人的鼻子罵,蔡家人當時臉都綠了。

對此,就算他們臉都綠了,也改變不了蔡欣的主意,所以,在正式去派出所走完程序後,蔡欣以後便叫“賀欣”了。

對此,一些人背後都不免嘀咕:“哼,說什麽【虎崽】以後只會姓賀,我看等你結婚生子後,這【虎崽】還能繼續姓賀不!”

對於他們的嘀咕,賀欣絲毫不放在心上。

“不過是一些跳梁小醜,我幹嘛要在意他們?”她嗤笑,只覺得這些人好笑。

而池晚,她是在賀欣改名完一周後走的,這時候天氣已經逐漸冷了下來——她來的時候是八月下旬,走的時候,已經十一月月底了。

她的衣服從輕薄變得厚實的了,足足在J省呆了三個月。

“我家的事,實在是太麻煩你了!”賀欣送她的時候這麽說,有些抱歉,“本來只是找你幫個忙,可是沒想到會出這麽多的事。”

代孕的案子,再加上賀奶奶的死亡,最後又受賀奶奶所托,陪伴了賀欣一頓時間,總之,就是被這些事給絆住了腳步。

這時候池晚就很慶幸自己請了員工,所以山神廟即便沒有她,也能正常的運轉,更別說廟裏還有餅餅在,她也不用太擔心。

池晚:“……代孕案的事情,你們不要去查。”

她叮囑兩人,“這個案子既然已經交給了警察,作為普通人,我們就不要關註太多了,以免有什麽意外,明白嗎?”

她真是怕賀欣和潘問夏因為好奇跑去打聽,引火燒身,倒是引起了不該引起的人的註意,以至於讓她們自己陷入了危險之中。

賀欣道:“放心吧,我也會看著問夏姐的,不會讓她亂來的。”

潘問夏:“……怎麽就是你看著我了人?”

她不服氣,“我這人聽勸得很,說不定最後是我勸你呢?”

賀欣:“……”說這話,你自己相信嗎?

不過池晚再三的叮囑,還是有用的,至少潘問夏是將不能打聽這個案子的事情記在了心裏,之後就算遇到了有關的事情,也沒有貿然的去打聽,所以她也不知道,自己因為池晚,其實又再次躲過了一劫。

而池晚在和她們分別之後,便坐飛機回到了Y省,而後再轉車到了江城。

馬上十二月的天氣,江城已經有些冷了,但是卻比J省那邊要好一些,從車裏往外看去,池晚驚訝的發現整個江城比之前熱鬧了許多,到處都能看見顯然是外地人的游客。

而等她到了山神廟,時間已經是下午了。

之後,她從下車,到走到廟所在的半山腰,一路上遇到的香客們都十分激動的和她打招呼,顯然是一眼就認出她了。

池晚一路打著招呼上山,等回到山神廟,才終於松了口氣,有種回到家的愜意感。

意識到這一點,池晚有些好笑的想道:“我還真的是把這裏當成我的家了啊……”竟然對這裏會有一種極為強烈的歸屬感,

“池晚!”

突然,伴隨著一聲激動的尖叫聲,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,池晚下意識的伸手,然後只覺得像是有一個炮彈砸在了自己的手上。

“砸”這個字,就用得極為精妙了,因為砸下來的東西她沒接住,砰的一聲就砸在了地上。

池晚:“……”

一屁股砸在地上的餅餅:“……”

一人一靈對視,下一秒,餅餅暴起,揮舞起寒光湛湛的爪子就沖池晚撓去:“啊啊啊!我撓死你!”

池晚捂著頭躲避,忍不住為自己叫屈,道:“這事說到底和我沒關系啊,是你太胖了啊……”

餅餅不聽,並且唰唰唰的賞了她兩爪子。

幾分鐘後,池晚坐在石凳上,捂著三條血痕的手背唉聲嘆氣,皺著眉:“你下手也太狠了!”

餅餅冷哼:“哼!誰讓你扔我的?”它舔著自己的爪子,身後的尾巴一晃一晃的。

池晚:“我都說了不能怪我,我是努力想接住你的,可是你自己看看你自己,你是不是又變胖了,你簡直像個秤砣,重得要死,我剛剛都差點以為我的雙手要斷了。”

餅餅低頭看了自己鋪在桌上的肥肉,不確定:“我真的胖了嗎?”

池晚:“……我以為你對你自己會有一個很清楚的認知,現在看來,是我想錯了。”

一人一靈拌了會兒嘴,便說起正事,相互說起他們這三個月所遇到的事情。

池晚那邊堪稱風起雲湧,十分不安穩,而山神廟這邊倒是十分平靜,來廟裏上香的香客基本沒有鬧事的。

當然,以前是有人鬧事的,不過這些人鬧完事之後,就發現自己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變得十分倒黴,而在有關的消息傳出去之後,不管大家信不信,但是確鮮少有人再敢在山神廟裏鬧事了。

“現在來上香的香客比以前多了好多,”餅餅說,“就是你不在,大家都覺得很遺憾!”

有一部分人來這裏上香,主要就是為了池晚而來的,雖說池晚已經說了,現在不會無限的給人算命,但是仍然有人過來碰運氣,保不準就抽到紅簽了呢?

不過可惜,這三個月池晚都不在廟裏,只能讓大家遺憾了。

餅餅說起山神廟的事情,並不覺得又什麽好說的,大概說了一下,便詢問起池晚這次J省的經歷了,池晚便將自己遭遇的事情一一給說了。

等說完,太陽都快下山了,山裏也變冷了,香客也沒幾個了。

等廟裏空了,魏阿姨做了飯準備離開,另外兩個員工也要下班了,池晚給三人一人拿了一個大紅包,有些抱歉的道:“這三個月實在是辛苦你們了!”

她這完全就是做了甩手掌櫃,自己跑了,倒是讓三個員工勞累,池晚心裏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。

魏阿姨三人倒是不覺得有什麽,畢竟池晚給的工資十分的厚,而且她離開這三個月,大概是覺得太辛苦他們了,還給他們又加了一千五的補貼。

作為打工人,錢都到位了,他們能有什麽意見?

不過池晚給的紅包,就是意外之喜了,三人走的時候,臉上的表情都是美滋滋的。

而等他們三人離開後,山上就只剩下池晚和餅餅了,池晚伸了個懶腰,在客廳吃飯,道:“突然這麽安靜,我竟然還怪不習慣的!”

她這段時間都在J省,大城市裏可以說是一天24個小時都是熱鬧的,對於山上的安靜,她已經久違了,現在再次感覺到這種安靜,她其實還有些享受。

……

魏阿姨的手藝很不錯,吃完順心的晚飯,池晚溜達著去狗舍那邊看了一眼,而後才回來洗漱睡下。

第二天,她早早的就醒了,在被窩裏犯了會兒懶,這才慢吞吞的起來。

魏阿姨來得早一些,池晚起來的時候,她已經將早飯做好了,池晚這裏包吃,另外兩人也是在這裏吃的,大家一起吃了早飯,這才去開門,迎接香客。

池晚打了個呵欠,穿上褂子,去了前邊自己算命的位置工作。

早上來上香的人不少,多是覺少的老人,也有將來爬山上香當做鍛煉的年輕人,不過不管是哪種人,到上完香,看到坐在那裏的池晚之時,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,臉上的表情十分驚訝。

“池小姐你回來了?”

“池小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?”

“池小姐,今天可以算命了嗎?”

……

大家熱情的跟池晚打完招呼,然後不約而同的跑到簽箱那裏去抽簽了——簽箱,顧名思義,裝著簽子的大箱子。

畢竟就他們山神廟的客流量,簽子可不能準備少了,那就只能箱子來裝了。

此時一群人擠在簽箱這裏,有序的開始抽簽,有剛進來的四人看到這一幕,有些稀奇的看著這一幕。

“這是在做什麽?”他們詢問旁邊路過的香客。

這位路過的香客顯然是很清楚這是怎麽回事的,開口就熱情的回答:“這個啊,要找池小姐算命的話,就得先在簽箱裏抽簽,要是能抽到紅簽,就能去找池小姐算命!”

這人說著說著,突然覺得不對了。

“池小姐又不在廟裏,他們抽簽幹什麽?”他喃喃,突然想到了什麽,“難道是池小姐回來了?”

說到這,他雙眼一亮,也顧不得回答這幾人的問題了,快步就沖到了簽箱那邊,獨留幾個明顯是游客的人茫然的站在那裏。

這幾個游客是一行四人的組合,而且顯然是兩對夫妻,不過他們四人之前實際上並不認識,他們都是外地來江城游玩燒香的,因為共住一家酒店,又在同一時間登記,機緣巧合下,四人就認識了。

在發現大家都是來江城游玩的時候,他們索性便四人一起行動了,這樣也好有個伴了,而且很巧的是,他們竟然都是來自同一個省市,住的地方甚至還挨得很近。

“這簡直就是緣分啊!”

就這樣,自認為很有緣分的四人就開始一起玩了,而今天,已經是他們來江城旅游的第三天了。

四人兩對夫妻,萬川和於翠萍夫妻二人,以及江林森和洪蘭夫妻。

此時洪蘭柔聲細語的道:“我看網上說,這個池小姐算命很厲害的,堪稱無事不知無事不曉,反正什麽東西她都能算出來……”

她眼裏閃動著好奇,“我想去試試。”

江林森看她,道:“……你怎麽還信算命這種東西啊?這都是假的,我們倒不如在山神廟四周逛逛,聽說這個山神廟擴建之後,景色很不錯的,我想四處看看。”

洪蘭抿唇,輕皺著眉,看起來有些不開心。

“要不我陪洪蘭去吧,”萬川說,“剛好我也對算命挺感興趣的,也想知道這個池小姐算命真的有沒有那麽厲害!”

玉翠萍:“……這樣啊,那你們兩個去算吧,我對算命也不感興趣,我和江先生就在四處逛逛吧。”

江林森看向她:“那也可以!”

四人商量了一下,兩對夫妻打亂,各自分開,去找他們自己感興趣的事情。

萬川和洪蘭去簽箱那裏,而江林森和王翠萍則開始在山神廟裏閑逛起來,兩人一邊逛一邊聊,突然發現兩人竟然十分合得來,在各種方面上,很多喜好都相同。

“……沒想到這麽巧!”江林森感嘆,“你也喜歡吃榴蓮啊,我老婆就受不得這個味道,我每次吃都得偷偷躲在外邊吃,吃完還得散散味道才能回去。”

王翠萍說:“榴蓮就是這樣,喜歡吃的人覺得香得很,不喜歡吃的人那是一點味道都受不了,洪蘭看起來是第二種……”

突然,她腳下被石頭絆了一下,她身體一個踉蹌,驚叫了一聲,身體直接往地上撲去。

見狀,江林森眼疾手快的伸手抱住她,這才讓她免於摔倒之難。

“……嚇死我了,”王翠萍心如擂鼓,伸手拍著胸口,“差點就摔倒了,謝謝你啊!”

她擡起頭,想跟江林森道謝,卻正好對上江林森的關心的目光,兩人視線相觸,都感覺到了心底傳來的一陣異樣的悸動,兩人不約而同的別開頭去,臉都有些紅。

“哈,哈!”王翠萍幹笑,“差點就摔倒了。”

著急之下,她完全忘記自己剛剛才說了同樣的話,不過同樣心裏緊張的江林森也沒註意到這一點,幹巴巴的道:“是,是啊,你小心一點啊!”

經此一遭,兩人之間的氣氛不由得變得有些奇怪,似乎透著幾分暧昧不清來。

而另一邊,萬川和洪蘭正在簽箱這裏排隊。

知道池晚已經回來了,來上香的香客都要來抽根簽碰運氣,人多了就排起隊來了,好在現在還早,排隊的人並不多,沒一會兒就到兩人了。

洪蘭先排在前面,所以先抽,在簽箱裏摸了一下,她抽出了一根簽子。

她還沒看顏色,就聽見旁邊的人在驚呼了:“啊!是紅簽!你抽中了紅簽啊!”

洪蘭低頭一看,果然看見自己手中的簽子顏色通紅,她下意識激動的轉頭看向萬川,晃了晃手上的簽子,道:“我抽到了!”

萬川點頭,“恭喜你!”

周圍的人羨慕嫉妒的看著洪蘭,不過很快的,那邊又傳來一聲驚呼,竟是萬川也抽到了一根紅簽。

“你們兩的運氣也太好了吧?”排在他們後邊的人忍不住說,“我剛剛看你們兩個是一起來的,竟然還都抽到了紅簽,你們這是什麽運氣啊?”

也有人提醒:“抽到了紅簽,你們就可以去找池小姐算命了!現在裏邊沒人,所以現在就可以過去了。”

洪蘭和萬川也不想被大家用這麽羨慕嫉妒的眼神盯著,兩人拿到簽子,便走進了大殿之中,去找池晚算命了。

池晚的位置很明顯的,因為今天還沒人抽到紅簽,所以她現在正無所事事,正坐著發呆了。

“……你好!”

就在這時候,洪蘭走了過來,將紅簽遞了過來,“現在可以算命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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